浙江省“萬人計劃”科技創新領軍人才、浙江省高校生殖健康與生殖安全高水平創新團隊帶頭人、浙江大學“臨床醫學名師”……浙江大學醫學院副院長張丹身上貼著很多“標簽”。

2001年，張丹從浙江大學醫學院臨床醫學系七年制畢業后，進入了浙江大學醫學院附屬婦產科醫院開始了她的從醫生涯，到今年剛好二十載。二十年來，她出門診、做手術、開課程、搞研究，一心投身守護女性健康第一線。

“生殖醫學，是我心之神往的領域”

為何會選擇從醫，又為何會選擇婦產科，張丹說，這并不是偶然。張丹的媽媽就是一位婦產科醫生，從小耳濡目染之下，她對成為一名守護女性健康的良醫一直懷有熱忱之心，非常愿意為之貢獻自己的力量。

1994年高考，張丹以全市第三的分數在高校和專業上有很大的選擇自由度，但她毅然決然選擇了浙江醫科大學(現浙江大學醫學院)臨床醫學七年制就讀。求學路上領略醫學眾亞專科特點之后，她對婦產科學科的生殖醫學方向情有獨鐘，到了攻讀博士研究生時，她的選擇也未曾改變。她說，“生殖醫學，是我神往的領域。”

2020年的一次門診，張丹遇到了一對年輕夫婦，妻子先前陸續有過三次妊娠史，其中一次發生難免流產，另外兩次因胎兒畸形引產，這給他們帶來了巨大的身體創傷和心理負擔。

“根據患者全基因組外顯子測序結果顯示，引產胎兒的P基因是純合隱形突變，這是一種新發現的基因突變，而這對患者夫婦均是該基因突變的攜帶者。”張丹說，這個P基因與骨骼發育密切相關，但是這個基因突變位點的臨床意義不明，目前也沒有數據庫收錄或文獻報道過它明確的致病性。

為了精準診療，張丹組織了多次“跨國”多學科討論(MDT)，連線哈佛醫學院遺傳學家YipingShen教授，并邀請浙江大學醫學院附屬婦產科醫院多學科團隊專家一起討論分析。

先前的多次治療已經花費了這對夫婦一筆不少的醫療費。張丹知道此事后，為他們爭取盡可能少的費用享受多學科優質醫療服務和人文關懷。

“我們一致認為想要生健康的寶寶，胚胎植入前遺傳學檢測、也就是俗稱的‘三代試管嬰兒’技術是最適合她的最佳助孕策略。經過一系列溝通，他們決定與我們一起努力。最終，我們成功找到了一個完全不攜帶該基因突變的胚胎，并順利進行了胚胎移植。前些天，患者和我說已經檢查出懷孕了。”講到這里，張丹的臉上洋溢著喜悅之情。

“通過生殖醫學技術，陷入生殖障礙困境的夫婦不僅能‘生得出’，更能‘生得好’。讓患者生育健康的子代，才是真正為她們解決實際問題和困難。有時候他們會帶可愛的寶寶專程來看我，并喊我‘醫生媽媽’，令我十分感動。這種深層次的快樂感正是醫學的獨特魅力，讓我對此樂此不疲。”張丹說。

“作為醫生和研究者，我們的路沒有終點”

在中國，出生缺陷的發生率是5.6%，可以說每30秒就出生一個有缺陷的嬰兒。如何防控出生缺陷、怎樣減少罕見病發生，已經成為中國臨床專家的一項重任。作為一名臨床醫師，為何要做科研?這是張丹經常與她的研究生交流的話題。

張丹研究的是輔助生殖安全性與發育源性疾病、生殖健康和出生缺陷防控這兩個領域。在聊到輔助生殖安全性與發育源性疾病目前的研究水平時，她顯得有些喜悅與激動：“現在國內這方面的研究水平在國際上都是領先的。作為中青年一代，我們要站在前人搭建好的研究平臺和基礎上，做前沿的科學探索和臨床轉化。”

張丹跟記者分享了一個在當時的醫學教科書上還沒有相應內容的臨床案例：一對姐妹來門診咨詢，妹妹今年28歲了，試孕已經有兩三年卻一直沒有懷孕，因為知道家族里很多親人都有卵巢早衰的癥狀，而她的姐姐在28歲的時候已經絕經，她非常害怕，要求馬上做試管嬰兒。“我給她做了生殖內分泌激素檢測以及卵巢超聲竇卵泡功能評估，發現她的卵巢并沒有早衰。”張丹說。

之后，張丹帶領團隊跋山涉水來到這對姐妹生活的某省山區，對其整個家族里卵巢早衰的親人進行血液采集和檢測，發現罹患卵巢早衰的親人是攜帶突變基因的，而妹妹是不攜帶的。通過一系列研究，張丹確定了整個家族出現卵巢早衰病源的致病基因。“明確了病因，治療就可以精準高效，我當時只是用簡單的誘導排卵指導受孕等醫療干預幫助妹妹懷孕，現在她的孩子也已經好幾歲了。”她回憶道。

而這個家族里面的下一代也從張丹的研究中獲益，比如一位年輕姑娘被查出攜帶基因突變，有了對自己身體更深入的認識，她可以對學業、職業和未來的家庭生殖健康規劃提前做出更好的安排，也可以從張丹團隊處得到更多生育力保存和維護方面的幫助。

“輔助生殖安全和發育源性疾病這一領域，還有很多科學問題沒有被回答，也有很多臨床和輔助生殖技術需要改進。作為醫生和研究者，我們的路還很長。”張丹說。

“傳承的不僅僅是醫術，更是醫德”

張丹之所以堅持選擇婦產科學與生殖醫學方向，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便是她的老師黃荷鳳。

“當時她給我們上大課，我被她的風采所折服和吸引。從她上課的狀態，我能感受到她對婦產科學和生殖醫學的熱愛。從她對于學科的耕耘，對臨床前沿的追求，以及對青年學生的期望，我也能感受她的學術活力和人格魅力。”老師黃荷鳳講課的情景，張丹至今記憶猶新。

畢業之后，張丹跟隨老師黃荷鳳學習和工作。“剛剛畢業到臨床看診病人時，我又期待又忐忑。老師會和我說，寧可看病看得慢一點，對待每一位病人都要細心、耐心，更重要的是要有醫德。”

“潛移默化中，做人、治學、做事，老師對我的影響是全方位的。有一次老師遇到一個病人懇求她為其主刀手術，一定要贈予禮物，無論如何推脫不了，老師斟酌片刻答應暫留禮物并為她主刀，讓我做一助，待手術后親自帶上我去查房看望病人術后康復情況，歸還禮物。病人非常感激，老師卻只簡單地說了句，‘這樣你不會在術前有思想顧慮，我也不違背我們做醫生的原則。’對于一個初入醫學殿堂的年輕醫生，這樣的身教勝過一萬句說教。”張丹說。

“醫道的傳承，傳承的不僅僅是醫術，更是醫德，這應該是每一位醫者的責任。”張丹說。

(見習記者　陳旦)